白云黑土

【佳昱】How about love?

  1w5一发完!吉他手/主唱au,破镜重圆,小蔡成功追星的故事。

  提及一点点云次方和龚方。

  剧情和文笔都蛮烂,爱他们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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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马佳瘫在沙发上,皱个眉头盯着电视里的广告出神。屋里没开灯,只一个电视发着幽幽的光,声音也没开,显得马佳颇有点孤苦伶仃的意味。事实上这已经是近两年来马佳第一次打开电视了,对电视来说属实是个好消息,啊,可能对马佳也是。

  广告放了一轮又一轮。马佳有点儿不耐烦地按亮手机看了一眼,离节目开始还有七分钟。锁屏上他和一个蘑菇头戴眼镜的小男孩笑得见牙不见眼,他用手指轻抚了一下小男孩的脸,又把屏幕扣过去。窗外传来隐隐雷声,今年北京还没下过雨,燥得人心慌。马佳想起来今早刷到的天气预报,暴雨蓝色还是什么颜色预警来着?

  

  

  去年夏天,蔡程昱二十二岁生日那天,马佳刚工作完回到家门口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晚上十一点半,电话对面的男人单刀直入,“蔡程昱喝多了。”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过去,“马佳,你好,我是阿云嘎,现在是这样,蔡蔡一直哭,我们带也带不走他,就试着开了他手机,因为你是联系人第一位这才给你打过来,我们现在在……”

  马佳很快打断他。“程昱爱脸红,喝点酒也脸红。麻烦你们照顾程昱了,我过不去,也不能过去。”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两秒,马佳隐约听见小男孩的抽泣声。他狠狠握住手机,用力到指节泛白,一瞬间觉得所有血液都往头上涌,天旋地转。“就说我祝他生日快乐。再见。”

  马佳挂了电话看着家门愣神儿,过一会儿才拿出钥匙。窗外响起一个惊雷,他拉开窗帘,看雨越下越大,手指在和蔡程昱的微信聊天界面虚晃很久也没点进去。他想,小孩儿身体不太好,喝了酒要是再淋雨肯定要感冒,感冒了得有人催着喝药才行,又想现在有人管小孩儿,还是很多人,少自己一个不少。下雨的天空是淡粉色,远处的街灯是暖黄色,透过沾满水珠的玻璃这些光芒变得破碎离奇,马佳就那么坐着,看向虚空中未知的一个点,眼里波光粼粼,又像温柔似水地看着谁的脸。凌晨四点零八他刷到蔡程昱的微博,“谢谢大龙哥嘎子哥帮我庆祝二十二岁生日。谢谢一直陪伴我的朋友们。北京下雨了,你也在看雨吗?”

  那是去年夏天最大的一场雨,下了两天才停,马佳把自己关在屋里,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和蔡程昱僵持着是图个什么。

  

  蔡程昱大三暑假去山区参加一个暑期实践,那地儿信号极差,基本上连不上网,大家都靠电话短信和外界沟通。临行前马佳要看蔡程昱通讯录,被蔡程昱红着脸拒绝了。“我不想让你看我给你的备注。”马佳拿他没办法,说“那你把我备注前面加个1,我就在你通讯录最上面了。”

  阿云嘎看见的还是那个备注,1佳哥,后面跟着太阳的emoji。

  2.

  电视上终于换成了节目内容,歌手们依次抽签。镜头又转向后台踢馆歌手,手机锁屏上的小男孩出现在电视上,做了好看的发型,穿个白衬衫紧张地转手指,抬头冲着镜头傻笑。旁边的个人介绍写:蔡程昱,二十三岁,青年歌手,巴别塔乐队前主唱。

  巴别塔乐队。

  马佳坐起来,把音量打开,有些无所适从地摸了摸脖子,又泄了气一样躺下去。

  他是真没想到,都解散两年了,节目组还记着给蔡程昱写这样的介绍。不过说起来当年巴别塔乐队也确实红极一时,刚组的时候就上遍了各大音乐节,后来马佳出车祸换了蔡程昱当主唱,人气不降反增,巴别塔黄金男高总在压轴时出场。底下小姑娘们使劲往第一排挤,一波接一波嚎:“蔡程昱!我可以!”

  那马佳上节目的话是不是得写,马佳,二十九岁,制作人,吉他手,歌手,巴别塔乐队前前主唱。

  跟介绍前男友似的。马佳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可不是吗,乐队解散多长时间他们就多长时间没见了,前男友现在还巴巴地守着小朋友的节目看,这人真没出息。

  

  前几天马佳还看见一微博,是乐队老粉发的。“9012年了,王不见王两年多了,所以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佳哥和蔡蔡同台吗???”

  底下有人拿马佳当年乐队解散时候的采访截图评论她。图上马佳看着记者平平淡淡地说,“有了蔡程昱就不需要马佳了。”

  其实马佳原话不是这样的,记者问他当年车祸之后为什么从主唱转行做了吉他手,他说蔡程昱声音多好啊,有了蔡程昱就不需要马佳了。记者又问那他怎么看蔡程昱被双云签走这件事,他说挺好的,程昱确实应该去更大的舞台,成员们也都支持他。

  那是他最后一次在公众面前提起蔡程昱。后来马佳转了幕后,给不少歌手写过歌。双云公司也争气,也给蔡程昱一张接一张出专辑,黄金男高没了巴别塔这个前缀果然出现在了更大的舞台上。两个人都是极优秀的,拿奖拿到手软,但再也没在同一张照片,甚至同一个活动中出现过。龚子棋承担着巴别塔联络大使的责任,去国外看方书剑的时候发合照,和蔡程昱吃饭的时候发合照,和马佳打球也发合照,就是再也没有一张照片上面是四个人。

  当时起乐队名时马佳只是随手翻开圣经,现在看来倒像是个不详的隐喻。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一个乐队四个人,也散落在不同国家和一个城市的三个方向。

  

  乐队宣布解散之后歌迷们特别痛心,有人做了巴别塔演出视频剪辑在微博上狂艾特成员,龚子棋把视频发到群里说他看完都要哭了,只有方书剑理他,夸他打鼓那几个镜头衔接得好,马佳和蔡程昱都没吭声。

  哭的人又何止龚子棋呢。

  其实视频马佳看了,开头就是六年前蔡程昱作为主唱第一次上台,小孩儿头发吹起来,穿个白衬衫,规规矩矩站在那里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学生蔡程昱,很高兴能作为巴别塔的主唱和大家见面。”做视频的歌迷在这段叠了一个马佳最后一次作为主唱给大家鞠躬的素材。蔡程昱是彩色,马佳是黑白。然后BGM响起来,从第一次演出到最后一次,蔡程昱唱歌马佳弹吉他龚子棋打鼓和方书剑弹贝斯的画面交错闪过,镜头转向台下粉丝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最后定格在一首歌结束时,马佳松开吉他张开双臂站在蔡程昱斜后方对他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笑得眼睛弯弯看着他。蔡程昱在台下山呼海啸“巴别塔”的呐喊声中鞠躬,向台下招手。画面倒放,变成黑白,四个人先后离开舞台,谁也没看谁。

  可真他妈惨。

  

  3.

  蔡程昱是今天的踢馆歌手,最后一个出场,唱之前有个小片儿讲他的唱歌经历。于是马佳在电视上看见了自己。就算仅仅作为介绍蔡程昱演艺经历的一个背景板在他身边一闪而过,他也能认出来是哪年在哪儿的演出。那是蔡程昱作为巴别塔的主唱最后一次上台。

  六年前马佳出院那天龚子棋开车去医院接他,马佳刚坐上副驾龚子棋就劈头盖脸一顿问。

  “你说咱们从哪儿找主唱呢。突然和咱们粉丝说你不能唱歌了他们会不会觉得你车祸把嗓子撞坏了?方书剑和我打赌说找的新主唱要是能合他心意他就当场表演劈叉。”

  马佳伤没好全,还有点儿精神不振,听见酷哥龚子棋这一嘟噜话倒笑了。

  “这没啥可担心的兄弟,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唱歌儿的人可到处都是。”

  “你以为谁嗓子都跟你一样?一般人唱一下旷世之爱嗓子就劈了xin嘛。”龚子棋挺无奈,又开始前后鼻音不分,只得先闭嘴,开动车子带马佳去吃晚饭。

  俩人赶上了晚高峰,半个小时都还没过一个红绿灯,六月中旬的北京已经足够炎热,马佳心浮气躁把车窗开到最大透气,突然抬手关了车载广播。

  附近广场传来一个男声,唱的是追梦赤子心。这人声音穿透力极强,穿过绿化带和行道树向四面八方涌去,唱到高潮的时候马佳转头笑眯眯看龚子棋,说你看,这不唱的比我还好吗。

  龚子棋穿过人群看到唱歌的是个厚刘海小男孩儿有点儿泄气,用胳膊肘怼了怼马佳让他过去,自己漫不经心跟在后面。马佳看见小男孩儿手里的花要拿不了了,直接伸手把花儿接了过来,问男孩儿“能和你聊聊吗?

  4.

  “能和你聊聊吗?”

  蔡程昱三分钟前从余光看到马佳就开始全身僵硬,这会儿马佳走到他面前了他倒镇定下来,把花递给对面的男人,语气熟络“我还有一首就完了,麻烦哥你等等。”

  露天KTV音响的音质并不好,滋儿哇啦的前奏响起来五秒龚子棋才听出来是啥歌,转身看了一眼显示屏。

  “是咱们歌迷诶。”龚子棋挺高兴,指了指硕大的旷世之爱四个字,又叹气,“你说人家歌迷小朋友好不容易见着你了,你跟人家说我不唱了,来你来当主唱吧,是不是有点过分?”马佳却不想理他,抱着花儿一直盯着小孩儿瞧。

  “唱的真挺好,这孩子老天爷赏饭吃,就是我怎么听着像要去炸碉堡似的。”小孩儿唱的highc很漂亮,马佳喊了声牛逼,把花儿放地上鼓掌,又拿起来。“你跟方方说,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劈叉了。”

  

  蔡程昱走过来,马佳把花儿递给他,他接过来花儿,倒没看花儿,仍然有点儿害羞地看马佳。

  “佳哥,真是你啊。”

  “唱的真好。”

  两个人同时开口,蔡程昱嘿嘿笑了。

  “你先说。”马佳越看这小孩儿越喜欢,大度地一摆手。

  “佳哥,子棋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啊?我那个……我叫蔡程昱,今天生日然后和我同学们刚才去了那边那个饭店吃饭然后我把他们送走经过这边看能点挺多歌就唱了一会儿北京这么大能碰见你俩真太神奇了下个月巴别塔的演出我还买了票呢……我真的唱的挺好吗?”蔡程昱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姓甚名谁为什么在这全说了,就差报出家庭住址,然后看看龚子棋又看看马佳,抱紧了手里的花,脸上全是期待的神色,两颊还泛着点潮红。

  “真挺好。”马佳伸手过去搂住小孩儿的肩膀,“哥还没吃饭,你陪我们吃个饭成吗?”

  

  

  蔡程昱比别人早上一年学,三年前十四岁的时候就初中毕业了,暑假家里人带他去看音乐节,彼时他对各个乐队毫无概念,只认识个崔健,唯一会唱的就是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倒是年轻劲儿大,硬是穿过人群挤到了第一排。蔡程昱刚刚站定,刚好到巴别塔开始演唱,主唱真空穿个皮衣露出六块匀称的腹肌,拿着一把黑色电吉他,唱之前还特地撩了撩皮衣下摆。那时候巴别塔刚刚组好,在音乐节只能混个前几名出场,可主唱自弹自唱实力超强,鼓手是个有翅膀纹身的酷哥,贝斯台风也正,确实是已经有一些喜欢他们的朋友了。周围的女孩儿看见主唱撩衣服激动的一塌糊涂,喊“马佳!!!哥哥!!!我爱你!!!”蔡程昱站在她们当中感觉自己属实格格不入。但来都来了,他就也慢慢放松下来,学着和女孩儿们一起蹦跶大喊,疯的很。

  巴别塔最后一首歌按惯例是旷世之爱,马佳早就看见第一排中央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唱到高潮部分,他起了逗小孩儿的心思,走到舞台边,一边吼“我的挚爱”一边笑着冲小男孩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砰。”

  世界都安静了一瞬。

  蔡程昱词汇匮乏不知道怎么描述当时那种感觉,后来终于找到适配的词,crush。少年人的心在炎炎夏日兵荒马乱的,汗津津的人群中被击中,一发不可收拾。

  他晕晕乎乎想,哦,太阳也穿皮衣。

  

  那之后很久,蔡程昱看到当时的大合照,自己的身影小小的,淹没在人群中,但刚刚好在马佳边上。他把那张照片洗出来,在角上画了颗心,很珍惜地收在了书桌抽屉里。

  

  5.

  高中三年蔡程昱老老实实读书,只在周末上网看看巴别塔的演出视频,把巴别塔每首歌都烂熟于心。高考完他知道巴别塔下个月有演出高兴坏了,撺掇了好几个同学和他一起买票,摩拳擦掌准备去见他佳哥。 

  所以当他在饭馆包间听到马佳邀请他担任主唱时,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红了眼眶。

  他问“哥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唱歌了啊你嗓子怎么了?我还没看到你们第二次演出……”说着泪珠子就大颗大颗地掉下来。马佳最见不得别人哭,看孩子一张脸哭得像从水里拎出来似的,叹口气,扯张纸把孩子搂过来给擦眼泪。

  龚子棋一脸“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佳哥前几天刚出车祸,今天上午才出院。”

  蔡程昱惊得眼泪都不流了,坐直身子转头看马佳,上下扫视一番,眉头紧紧皱起来。

  马佳拍拍蔡程昱肩膀,“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好差不多了,倍儿健康。不行我等会儿出去给你表演一个三分跳投?”

  蔡程昱仍然皱着眉头,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看着马佳,眼睛湿漉漉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马佳深吸一口气,低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开口。

  “我老师就是车祸去世的。教我唱歌儿的老师,在我心里跟我爸一样。”

  “我亲眼看见的。”

  “所以程昱,前几天那辆车过来的时候我甚至声儿都出不了。”

  “现在让我唱个歌儿我满脑子都是急刹车的声音。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马佳对自己跟小孩儿讲这样的事情有点儿抱歉,他歪了歪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把目光移开。

  蔡程昱低着头半晌没说话,握着拳头浑身紧绷着,像一把被狠狠拉开马上要断掉的弓。龚子棋看不过去,坐过来拍了拍小孩肩膀,又看看马佳。

  “没事啊蔡蔡,你看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回去和家人好好商量商量,巴别塔还在呢。”

  

  蔡程昱脸憋的通红,半晌终于开口。“那佳哥你以后就再也不上舞台了吗?”

  马佳还在情绪里没出来,又仿佛听见急促的摩擦声,听见这句开始回神,看看小孩儿澄澈的目光释然了很多,轻轻喘了口气。“那哪儿能啊,音乐这东西我怎么也离不了,不唱歌儿了还是能在台上弹个吉他的。就算有一天我不做乐队了也肯定还会继续做音乐,这你就放心吧。”

  

  6.

  也不知道蔡程昱和家里人怎么说的,第二天小孩儿就开开心心出现在了排练的地儿,且一副对附近的路都很熟的样子。刚刚进门小孩儿就透过窗户豪情万丈地一指街对面儿,“我第一志愿!“然后又懊恼地噘嘴,“高三每次学习不进去了我就坐车来这边儿遛弯儿,居然一次也没碰到过你们?”

  录取结果出来那天是蔡程昱第一天上台演出。彩排前主办方还对这个未成年将信将疑,蔡程昱也没拿话筒,直接开嗓唱了一首,问他们还听吗。主办方给蔡程昱鼓掌,在休息间隙把马佳拉过去。“马佳,你牛,我都想签这孩子了。”马佳潇洒地一甩头,“嗨,你也不看是谁带出来的,我们程昱前途无量。”

  其实挺多粉丝刚知道换主唱的时候都炸了,官方给的原因是马佳车祸受了伤不能继续唱歌,只是说我们现场见,那条微博的评论罕见地过了一千,大家又担心马佳的嗓子又对这不认识的小孩儿没啥信心,这也直接导致那天台下观众比以往还要多。

  正式上台前马佳挎着吉他走过去抱抱蔡程昱,龚子棋和方书剑也围过来,大家把手叠在一起,马佳看看大家目光最后又落回蔡程昱身上。三个人大喊“首演成功!”

  蔡程昱脸又红着,还是肉眼可见地紧张,不自觉地开始转手指,马佳抓住蔡程昱手使劲握了握,“程昱,别怕,底下都是大白菜。”

  蔡程昱彼时刚刚知道巴别塔的歌迷朋友们把他称作小白菜,听见这话哭笑不得,“我家白菜也不会动弹啊。”

  几个人刚刚站上台歌迷朋友们就开始躁动,有女孩喊得破了音“佳哥!!!马佳!!!你——怎——么——了——到——底!!!”

  马佳走到蔡程昱面前靠近他,安慰地拍拍蔡程昱肩膀,握住立麦。

  “嘘。”台下霎时安静。

  “我没事儿,大家别担心,等我啥时候嗓子好了也许就又可以给大家唱歌儿了。”马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安慰歌迷朋友们。“但今天不一样,我今儿就是一吉他手,大家好好听他唱歌儿成吗?”

  底下歌迷兴致缺缺地应和他。他撒开手,示意蔡程昱。蔡程昱抖着手握住麦,声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大家好,我是学生蔡程昱,很高兴能作为巴别塔的主唱和大家见面。曾经我也像你们一样,站在台下喊着巴别塔,但缘分让我走到这里来,站在佳哥曾经站着的位置。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能再听到佳哥唱歌,在那之前我先替佳哥唱几首,好吗?”蔡程昱眼眶发红扭头看马佳,马佳看着他笑了,一扭头,双手拢在嘴边朝台下喊“蔡——程——昱!”

  “蔡程昱!”歌迷们大声回应着。

  “蔡程昱!蔡程昱!”声浪一波一波涌来,一道灯光打在蔡程昱身上,衬衫白得发亮,周围一圈儿光晕,让他看起来没什么真实感。马佳有一瞬恍神,他想,程昱以后一定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刻,会发更亮的光。

  刚一下台蔡程昱就接到了家里人打来的电话,那头说了句话,蔡程昱表情立刻变了,眼睛瞪很大,不敢置信的样子。他挂掉电话抬起头,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马佳关切地问,“什么情况啊程昱?”看见孩子脸上自己捏出来的红印子又心疼又好笑,准备伸手给揉揉,就被蔡程昱一把抱住,颤抖着搂住脖子。

  “哥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大学也可以和你们一起排练一起演出了!!!!”

  马佳耳朵差点没给震聋,他伸手回抱住蔡程昱的腰,拍了拍。“哎哟,好好好,我们程昱太棒了。”蔡程昱在哭,泪珠子掉在马佳脖子上,烫得马佳心头一颤。他也学蔡程昱摸摸他后脑勺,绞尽脑汁想词儿。“多好啊,怎么又哭了你这孩子。你看刚才下面那么多人也都可喜欢你了,咱往后这样的日子可多着呢,你可不能回回都哭是吧。”蔡程昱点点头,仍然没撒手,抱了马佳很久。

  

  这一幕被摄影师记录下来,也和那张大合照一起被锁在了蔡程昱书桌抽屉里。

  

  7.

  首发歌手全部竞演完毕,终于轮到蔡程昱上场了。马佳把音量又调大一点,坐直身体一眨不眨盯着屏幕。

  蔡程昱在白衬衫外面套了件白色西装,聚光灯从后面打过来,照得他这一身白宛如神祇,又让马佳想起第一次上台的蔡程昱,小太阳一样的,永远善良热情,光芒四射。他走出来站定,胸口一个圆形的东西闪着细碎的光。一个近景切过去,马佳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他很快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那是个太阳胸针,马佳送给蔡程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蔡程昱十八岁那天中午和学校的朋友们一起吃了饭,晚上就跑出来找马佳他们。马佳开着车在校门口等他,蔡程昱兴冲冲拉开门坐在副驾,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哎呦喂,祖宗,屁股没事儿吧?”马佳话在嘴边儿还没来得及说,看着蔡程昱拿出来的变了形的小盒子哭笑不得。“得,你直接拆开吧,生日快乐程昱。”

  蔡程昱捧着胸针看了又看,眼里的喜欢要溢出来似的,他看看身上的T恤又犯了难,比比划划半天不知道该往哪儿别。“佳哥,我感觉我没有能戴它的衣服和场合诶。”蔡程昱鼓起脸,烦恼极了。马佳想捏一把蔡程昱的脸,开了一小段儿路实在心痒难耐,干脆一脚把车停在路边儿。他俯身过去捏捏蔡程昱腮帮子,把自己高兴成了个眯眯眼。“现在没有迟早会有啊,将来你去答辩,毕业,面试,或者在正式场合唱歌儿,穿个西装把这胸针一别,嚯,多精神啊。”蔡程昱耳尖红了,没说话,只点点头。

  “我不在你身边儿的时候它就代替我陪着你,给你加油鼓劲儿。”

  马佳继续开车,没注意蔡程昱突然失落的表情。他把胸针死死攥在手心,想,可是佳哥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儿呢。

  

  龚子棋和方书剑买了烤串儿啤酒摆了一桌,正在拆很大一个蛋糕盒子,听见门响齐齐转过身来。“蔡蔡生日快乐!”马佳把房门钥匙装回裤兜儿,打趣他俩。“你俩这一转头我还以为一对儿双胞胎呢,怎么还越长越像了。”方书剑慢慢把蛋糕拿出来,头也不抬,“我们这叫兄弟同心。”龚子棋无声地叹口气,拿起盒子准备丢掉,经过正在换鞋的蔡程昱和马佳,觉得这俩人才长得像,疑心四个人中是不是瞎了仨。

  之前演出的饭局上面马佳都说蔡程昱还是一小孩儿,让他喝点可乐意思一下,蔡程昱看大家推杯换盏还挺羡慕。如今可算是满十八了,他坐到桌边光明正大拿起一瓶啤酒,作势要一口气儿干了。马佳赶紧把瓶子从小孩儿手里掏出来,很无奈,“你先吃点儿东西啊倒是,这好几箱酒呢着啥急。”

  果然最后大家都喝大了,马佳反而是相对最清醒的那个,他想总得有个人照顾醉鬼们,留了个心,酒压根儿没喝几口。蔡程昱把自己的干完了又拿着马佳的酒瓶儿看他,马佳无奈地挥挥手。“得,喝吧。”那边龚子棋和方书剑大着舌头争论衬衣怎么别进裤子里才显腿长,脸上都还糊着奶油,互相比比划划动手动脚的,倒像在调情。再一转头蔡程昱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马佳过去把两个醉鬼往书房一扔,回来喊蔡程昱。

  “程昱,去哥床上睡,地上凉。”他自己也有点儿上头,拉蔡程昱拉不动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小孩儿。蔡程昱从脸到胸口都是红的,睡得倒安稳,一动不动,刘海儿有点长了,半遮着眼睛。马佳伸手摇蔡程昱,动作间蔡程昱胸口的痣露出来,惊得马佳浑身过了电似的一下松开了手。

  他想他可能也喝多了,不然为什么头脑发热呢。

  蔡程昱动了一下,哼哼两声睁开了眼,看见边上的人脸上立马绽开一个笑,“佳哥,嘿嘿。”马佳吞咽一下不存在的口水,伸手把他捞起来往卧室扶,一边念叨“我看你这酒量以后还是少喝,听见没?别人把你扔野地里你还给人鼓掌叫好呢。”蔡程昱根本没搭茬,从被马佳扶着站起来就目不转睛盯着马佳看,呼吸喷在马佳脖子上让他更燥热了。他把小孩儿放在床上,把被子掀起来给盖上,站在床边一时有点踌躇。以往也有出去演出和蔡程昱睡一间房甚至一张床的时候,他可从没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过。蔡程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仍然看着他,这眼神他熟悉得很。从在小广场上他和蔡程昱第一次说话的那一刻蔡程昱就是这样热切地望着他,彼时他觉得这只是属于粉丝的目光,然而现在他开始问自己,真的是吗?如果是粉丝的目光,那他为什么会心虚呢?

  他站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低着头转身要出去。“你先睡吧程昱,我去那个......”

  蔡程昱小声喊住他。“佳哥,我十八岁啦。”

  “......嗯,是个大孩子啦。”

  马佳额头血管直跳,他呼出一口气,转回身看蔡程昱。

  被窝里的小孩儿脸还是红的,他又灼灼地盯着马佳,眼里渐渐有了水光,眉毛和嘴角往下撇,看起来是个要哭的样子。

  “怎么了?”马佳终于还是不忍心,坐下去摸了摸蔡程昱的头。“过生日呢,哭什么啊。”

  蔡程昱看着他没动,眨眼频率变快了许多,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在被子上洇出一朵朵小花儿。马佳伸手给蔡程昱抹掉眼泪,又觉得这动作过于亲密,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蔡程昱的眼泪被蹭到马佳脖子上,带来一点一触即逝的凉意。

  小孩儿眼见他把手收走,突然把脸埋进被子,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马佳看着抖动的被窝手忙脚乱地拍了拍小孩儿肩膀的位置,吓得酒全醒了。“到底怎么了啊,哥在呢啊,跟哥说说,你这一哭我可也想哭了程昱。”他一下接一下拍着蔡程昱,感觉头痛得更厉害了。

  被窝里的蔡程昱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说了出来。“你今天和我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时......时候胸针就代替你陪着我,那你为......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啊?”蔡程昱打着哭嗝,话也说的断断续续。马佳听了个大概,捂住脸开始想怎么解释这句话。

  “程昱,你才刚十八,其实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好玩儿的事儿呢,哥肯定是一直陪着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交点儿朋......”

  蔡程昱猛地把头从被子里拔出来,眼眶通红地瞪着马佳,泄愤一样一字一句说“我喜欢你!”

  每个字马佳都能听懂,可组合起来他怎么不太明白呢?他感觉有把电吉他在他脑内开始演奏,和着擂鼓一般的心跳流泻出来,是旷世之爱的调子。接着刹车声又响起来,马佳头痛欲裂,他不敢看蔡程昱的目光,逃一样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门后又隐约传出小孩的哭声。

  龚子棋在阳台抽烟,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子,听见关门声回头看马佳。“你怎么把蔡蔡弄哭了。”

  马佳面上还带着点如坠梦中的恍惚,他走到龚子棋身边儿坐下,看一眼房门,也动作缓慢地点起一根烟。

  “蔡程昱跟我告白了。”

  龚子棋一点儿不意外,“然后呢?”

  “他还是个小孩儿呢,我不知道这他妈怎么整。”马佳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小孩儿什么啊小孩儿,你敢说你一点心思都没有?”龚子棋不耐烦地把烟头摁灭,开开窗户往外看。“都是小孩儿,也没见你给我和方书剑剥过虾,你也没半夜陪着打电话,也没哄过我们睡觉,也没在每场演出完了的时候冲我俩比拥抱的姿势,就蔡程昱个傻的,光顾着跟观众互动,每次都看不见。”

  “方书剑那不是有你吗。”马佳盯着窗外一盏路灯出神。

  “这能一样吗?我十二岁就认识他了,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你今天没听见他说什么啊,兄弟同心?老子跟他当兄弟早他妈当烦了。”龚子棋气急,想拍一下窗户,又怕声音太大惊到屋里的人,手在空中握成拳虚晃一下然后愤愤地松开。

  他回头看一眼两扇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你敢说你不喜欢蔡蔡吗?”

  “喜欢啊,但我怕他跟了我以后后悔。我现在这样儿......”马佳把目光从路灯移向龚子棋,如梦初醒一样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那你现在不和他在一起以后更后悔,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龚子棋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问马佳。“你以为他感觉不到你喜欢他吗?”

  “今儿他喝多了,说的话不能算数儿。”马佳又找了个理由,挠挠头满脸疑惑,“你说我哪儿好,这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小白菜怎么就愿意被我这老马给吃了呢?”

  龚子棋不知怎么就听出点儿炫耀的意思来,嫌恶地扫视一眼马佳。“别显摆了,你明天自己去问,我不管你。”

  

  蔡程昱前一天晚上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第二天是被马佳叫醒的。马佳站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摇他,语调也温柔。“程昱,十一点多了,起来了。”

  被子里的小孩儿恍惚间以为这是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早晨,哼哼唧唧半天才睁开眼,却在看见马佳的一瞬间想起来了自己昨天说过的话。

  完了,他把被子蒙在头上的时候想,是我喝多了还是佳哥喝多了,我是不是还在梦里?马佳还在喊他,语气和往常并无二致,甚至还更温柔了。蔡程昱紧张地想对策,最终决定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马佳眼见着蔡程昱颤抖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动弹,无声地笑了,回手把房门锁上,大大咧咧坐在床边。他自己躺在沙发上看了一整晚天花板,想通了之后神清气爽,这会儿看见蔡程昱害羞只觉得可爱至极。被子下面的人终于平息了颤抖,状似冷静地均匀起伏着,马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掀开被子钻进去从后面搂住小孩儿。

  蔡程昱在被抱住的一刹那浑身僵硬,变成冻硬的一棵小白菜,但他很快又热了起来,因为马佳凑近他耳朵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昨儿晚上跟我说了什么吗?”

  马佳的身体比他更热一点,说话的时候下巴贴着他的脖子传递热度,胳膊也牢牢搂住蔡程昱的腰,这让蔡程昱有点儿痒,但他完全不敢动,并且绝望地发现自己某个部位正在精神抖擞地从冷冻状态恢复机能。

  一缕阳光从被子缝透进来,蔡程昱瞥见马佳线条分明的二头肌,确信自己在做梦,还是春梦。他暗暗夸奖自己,真棒,这次是以前没梦到过的全新情节。

  马佳没等到蔡程昱的回答,伸手揉了揉蔡程昱肚子上的软肉,“嗯?”

  蔡程昱哪受过这刺激,不由自主夹紧了双腿,挺了挺腰还想往马佳手上怼。他顽强地伸直脖子,不管不顾,“我的记忆消失啦!”

  马佳半晌没说话,然后开始温温柔柔地道歉。“程昱,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冲你摔门儿,没吓着你吧?”

  “重点是门儿吗?”蔡程昱还在为二头肌昏头,不知不觉把自己想的话说了出来。

  “那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就告诉你我的答案。”马佳影影绰绰看见蔡程昱耳朵又全红了,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

  蔡程昱还在组织语言,被这一下弄得实在受不了,干脆翻个身面对马佳。这人面上挂着笑容盯着他看,唇边还有新蹿出来的胡茬,呼吸打在蔡程昱已经红了的胸口。蔡程昱能感觉到自己底下还顶着马佳的腿,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干脆闭上。他咬了咬下嘴唇,看见心中一个小人儿挥着拳头大喊你可以你能行!另一个小人儿飞扑过来把他按倒在地,这可是你佳哥,要是他拒绝了你你以后怎么办?第一个小人儿萎靡不振躺在地上一秒钟,又跳起来,笃定地摇另一个小人儿肩膀,可是佳哥也喜欢蔡程昱啊你清醒一点!第二个小人儿把他的手拍掉,蔡程昱昨天还能用喝多了解释,现在可不能,说出来咱们都得完蛋!蔡程昱困惑地看了他们半天,问,“我是在做梦吗?”

  眼见着蔡程昱闭着眼,睫毛颤抖着,神神叨叨问了一句,又要掐自己的脸,马佳伸手把蔡程昱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口。“让我这样儿梦见你也行。”

  小孩儿制服了脑内两个小人儿,终于睁开眼,看看被马佳握住的手,吧唧亲了一口马佳手背。

  “我喜欢你。”

  两个小人儿拥抱着哭起来,还不忘记伸出一只手点燃蔡程昱心里的烟花,蔡程昱觉得他们有点儿吵,要去把烟花拿开,就听见马佳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我也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马佳已经做好给蔡程昱擦眼泪的准备,但小孩儿没哭,反而皱起眉头,天真无邪地盯着他瞧。“你是我佳哥吗?”

  蔡程昱终于摸到了马佳的二头肌,他看看对面熟悉的脸,颤颤巍巍把自己的嘴怼上去。

  然后怎么办呢?蔡程昱觉得好像这人是真的马佳,碰到马佳嘴唇之后就不敢动弹了,听见对面的人呼哧笑出了声。

  “怎么地,除了我你还敢亲别人啊?”

  

  8.

  竞演曲目——天真有邪。

  蔡程昱走过来,在台中心木头长椅的左侧坐下,灯光全灭,背景变成满天星光,边上立着的路灯啪嗒一声亮起。

  两年前他们分开时就是这样的场景,马佳在楼上看着蔡程昱从他家走出去,在楼下的长椅上捂住脸坐了很久,久到路灯都灭了。

  路灯灭的那一刻马佳看见蔡程昱的身影陷入一片漆黑。

  再见,我的太阳。

  “我已经 不能用单纯 的语气 再唱情歌,虽然表面上 我还是完整 那个我。可是身体里 有个什么 已被刺破。”

  蔡程昱刚当主唱那一阵子挺多人说他唱歌儿没什么感情,不如马佳动人。蔡程昱苦恼了很久,他半开玩笑地问马佳他是不是得去谈个恋爱找找感觉,马佳说小孩儿谈什么恋爱,从那以后对他的异性朋友都得多过问几句。

  马佳听着歌儿残酷又绝望地想,蔡程昱许许多多第一次都是他给的,第一次恋爱是和他谈,第一次做爱也是和他,就算他们分开了蔡程昱也会想着他在这种时刻唱这种歌,蔡程昱永远也忘不了他,这很好。他看了一眼左边空着的半边沙发,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看天花板。

  对,这很好。

  “有一颗 我从小仰望 的星星 悄悄殒落。爱情的神经 以后 一快乐 就难过,会撒谎之前 有句话 再不说,让你 笑过 就没勇气 赤裸。”

  马佳是从鞠红川朋友圈知道蔡程昱要参加歌手的。虽说微信已经互相拉黑,但他总忍不住去看蔡程昱微博,明晃晃的经常访问里头一个就是蔡程昱。何况蔡程昱和方书剑龚子棋还联系着,圈儿也就这么小,马佳隔三差五就能在朋友圈看见蔡程昱,今天和龚子棋约饭,明天和郑云龙阿云嘎开会,后天又飞到la做歌顺便去方书剑学校看他。鞠红川那天半夜十二点半发了个小视频,是在和蔡程昱一起改编一首歌儿,底下郑云龙评论,“踢馆稳了。”马佳想评论个啥,删删改改半天最后还是点了返回。

  歌手的舞台太适合蔡程昱了。

  “你可知道 对我做过 什么最残忍,就是你 狠狠把我 一夜之间 变成了大人,奋不顾身 的天真 瞬间化成 一路走来 的伤痕,我怀念 我的笨。”

  蔡程昱唱这几句词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一点笑意。他眼眶已经红了,这点笑意不合时宜地挂在蔡程昱脸上,看起来讽刺极了。

  马佳想,他确实残忍,对蔡程昱狠得要命。任谁也不想把自己捧在手里宝宝贝贝的小孩儿亲手推开,但他做到了。他在心底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马佳,你牛。

  阿云嘎惯常和他讲这句话。两年前他和郑云龙把马佳约出来,坦坦荡荡和他讲他们想签约蔡程昱,单独签,不带乐队。马佳觉得挺好玩儿,问他们怎么不直接和蔡程昱探讨这件事儿。“如果直接和他说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大家都知道他最信任你也最依赖你。”“你难道不希望他去更大的舞台吗?”俩人一唱一和无缝衔接,不给马佳说话的机会,末了阿云嘎来了一句,“你以前唱歌是真好听,太可惜了。”

  就个人而言马佳绝对没有一星半点对蔡程昱放手的想法,但他一直记着蔡程昱的十八岁生日愿望,小孩儿眼睛亮晶晶地说“我希望能有更多人听见我的声音。”

  “乐队对蔡程昱的限制太多了。”阿云嘎诚恳地摊开手,指了指郑云龙。当年郑云龙也是被阿云嘎从乐队里挖过来和他一起成立了双云,现在风生水起,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音乐公司。可是郑云龙他妈的没有和他的吉他手搞到一起啊。马佳头痛得很,回去暗地找龚子棋和方书剑商量。大家都觉得他要去双云,可马佳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讲。

  拖着拖着,有一天蔡程昱问马佳,阿云嘎加了他联系方式约他出去见面,谈签约的事情,他要不要去。

  马佳盯着蔡程昱缓慢艰难地说,“你要去,程昱,我们都觉得你要去。”

  蔡程昱当时就变了脸色,他沉下脸说“所以你现在是在通知我吗?”

  马佳冲他摆摆手,“合同我看了,对你挺好的。”

  蔡程昱气极反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去?就这么抛下你们走了我算什么?巴别塔七年要毁在我手里吗?你是谁啊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马佳耐心地劝他。“可是这样你才能去更大的舞台啊,你是太阳,我们就是你旁边儿的云,看起来景致很美,可太阳的光芒会被遮住。”

  “我都不能唱歌儿啦,我不想拖累你,程昱。”

  他终于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隐藏四年的不安与疑虑他全讲出来,然后心平气和地看着流泪的蔡程昱。

  蔡程昱想佳哥怎么会是云呐,佳哥是太阳,他才是那个反射太阳光辉的月亮,但他张了张嘴,有东西梗在他喉咙,让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更大的舞台,他确实应该去的,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去。

  最后他说“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吧,”说罢走过去开开门,“佳哥,再见。”

  蔡程昱在门口站了一分钟,没等到马佳的回应。

  马佳忍住喊蔡程昱的冲动,盯着小孩儿笔直的身板儿想,别回头看我,亲爱的。

  他庆幸蔡程昱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泪。和以往许多次演出一样,他张开双臂冲蔡程昱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而蔡程昱没有回头。

  “请问 好想知道 这个世界 会有什么人,愿意把 第一枝枪 送给未经 污染的灵魂,虽然天地也不仁 若非必要 唤醒防御的本能,能不能等一等。 ”

  唱“第一枝枪”的时候,蔡程昱举起手比了个枪,指向镜头,像马佳六年前冲他开枪那样扣动扳机。

  一滴蓄谋已久的眼泪终于顺着蔡程昱脸颊滑落下来。

  马佳大拇指无意识地动了两下,是一个拭泪的动作。

  蔡程昱已经走得比他远了,走的路也早就不一样了。他想,别等我。

  电视里开始放矿泉水广告。马佳看到广告之前镜头扫过无数张流泪的脸,知道蔡程昱一定能踢馆成功。

  

  

  有人敲门。

  

  9.

  马佳喊,“来了。”然后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没有看猫眼,直接拉开了门。

  好想有位巫师抖了抖魔杖施展“爱人出现咒”一样,蔡程昱站在外面,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口罩拉到下巴。他头发几乎全湿了,衬衫上有一点水迹,带着泥土的味道。

  人要是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再动弹就会麻嗖嗖的,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虽然看起来行动如常,可只有自己才知道那种感觉何时淡去。看见蔡程昱的一瞬间马佳觉得那种神经末梢麻嗖嗖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没动,审视蔡程昱。

  瘦了。

  “不让我进去吗佳哥,外面在下暴雨。”蔡程昱把口罩摘下来,一滴水珠子顺着蔡程昱的下巴滑落到地上。

  马佳总是拿他没办法,他转身进去给蔡程昱找毛巾,出来的时候看到蔡程昱坐在他寻常坐的沙发左半边,一下关掉电视。

  “不用看了,我第二,踢馆成功啦。”

  蔡程昱有点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有一瞬间马佳以为他们还在一起,前几年马佳熬夜看球赛,蔡程昱硬要陪着他看球赛,又看不懂,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后来马佳干脆把电视静音,激动的时候也克制着不惊动蔡程昱。

  他把毛巾递给蔡程昱,灯光下小孩儿瘦得更明显,下巴尖看着都硌人。

  马佳有点儿生气,他问“阿云嘎郑云龙赚得盆满钵满你怎么还瘦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没什么逻辑关系。

  蔡程昱刘海有点长了,湿漉漉地搭在额前,他的目光穿过刘海,还是灼人,一点没变。“我瘦了吗?不知道。”他冲马佳张开双臂,蛮不讲理地下命令。“佳哥,你抱抱我。”

  一道闪电划过。

  马佳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过去几年和蔡程昱在一起时候的画面,分手之后他费尽心机躲着蔡程昱,后来两个人好像达成共识一样,你出现的场合绝对没有我。

  看见蔡程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又完了。何必呢,何必因为自己那一点奇怪的自尊心把心心念念的爱人推开,空自痛苦这么久。

  然后惊雷响起之前他回抱住了蔡程昱。

  蔡程昱声音有点抖,他搂住马佳脖子,小声问,“佳哥,我进决赛了,你能来帮我吗?”

  他又结结巴巴补充,“子棋哥和书剑哥已经同意了。”

  马佳松开蔡程昱,拍拍他的胳膊,“真瘦了。”

  蔡程昱着急,“佳哥.....我竞争不过他们…….”

  马佳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一句话。“所以你现在是在通知我吗?”

  蔡程昱愣住,眼圈一下红了,怔怔地看着马佳。

  马佳在那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后悔了,下意识去摸蔡程昱的脸,“我去,我去帮你,你别哭。”

  蔡程昱流着泪轻轻亲了一下马佳给他擦泪的手。

  “佳哥,我想和你一起唱歌。”

  “巴别塔乐队的主唱马佳和主唱蔡程昱,一起唱歌。”

  “你让我想想,给我点时间成吗。”马佳温柔地问蔡程昱。

  雨越下越大,马佳找出来蔡程昱留在他这儿的睡衣,给蔡程昱调好水温,准备好洗漱用品,让他去洗澡。

  他想明天带着蔡程昱去一趟墓园。

  

  10.

  灰色墓碑前,蔡程昱拍着马佳后背抚慰他。

  马佳凝望照片上的男人很久,终于开口说话。

  “老师,这就是巴别塔新主唱,蔡程昱,我和你说过的。”

  “但是现在没有巴别塔了。我亲手把他推出去的。嗨,要是您还在肯定得骂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好在他回来找我了,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他。”

  “我觉得我有点儿没用。能在台上弹吉他,可我就是开不了口唱歌儿。我看见您被车撞倒了,流了很多血,然后是我,然后是他。”

  “有一次这小孩儿经纪人的车出车祸了,我差点儿吓死,人已经到医院了才发现他不在车上面儿。”

  “我太害怕了老师,我怕我再也看不见他。”

  “您说我该怎么办呢?作为您的学生我尽力没给您丢脸,可我最爱的还是舞台,我想和他站在一起。”

  “您常和我说唱歌儿要带着爱,爱这东西太珍贵了,所以我想再试试,您看成吗?”

  蔡程昱全程保持沉默,他看见一只白色的蝴蝶飞过来停在墓碑上,绕着他们飞了三圈,他想,老师,佳哥您放心。我和他在一起呢。

  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天际。

  

  

  蔡程昱目送着蝴蝶,恍惚中看见两个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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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起床再看看错别字啥的
 呜呜写的真的很烂但是还是希望大家给我评论,感恩的心。
 然后是一些碎碎念。
 写这个文的过程中经历了旷世无声杀人事件,佳佳直播cue饭制佳昱视频还有给大家讲他和小蔡喝酒的故事,心情还蛮复杂。两个人最近又都在生病,就希望他们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好啦,当然能见面合作更好。
 或许有番外,讲讲歌手和之后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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